我在水手们面前展现了库尔提拉斯特有的祭祀，十几个祭祀贤者配合我完成了那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
那家伙的血和内脏……
呃，还是不说了。
总之献祭完成之后没过一会风浪就明显变小了。而当风变得更加和煦之后，我将尸体解开放归大海。
贤者们跪倒在甲板上向我叩拜，甲板上的水手和我的伙伴们都注视着我，只是那种眼神跟以前大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献祭得不够，天空中乌云依然密布，雷鸣和闪电也并未消散。
此时只感觉两脚轻飘飘，脑袋晕晕的。一种浑身似乎被吸干了能量一样的疲劳感让我很想闭上眼睛。
回到船长室，里面一片狼藉。身上还满是血污，可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我只想躺下。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总之一瞬间我失去了意识。
我……记得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仿佛还见到了什么。只不过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起。我被尼森强行晃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出大事了。
他晃醒我的时候船摇晃的幅度还有点大，我以为是风暴还没过去。
“快起来！我们遇袭了！”尼森大喊。
还以为是听错了，遇袭，在这种地方遇袭？
房间里挺黑，外面稍微强一点，能勉强看清点，可甲板上慌乱的人群让我一下子有点找不着头。
“怎么了！”我往四处张望。
“那里！”尼森指着不远处的一艘船。
因为天还有点黑，我依然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可当一边水手发出尖叫之后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一个两米多高的怪物从水里蹿出来，爬到甲板上的时候众人尖叫着闪避。而且跃上甲板的怪物不是一个，不是两个，似乎有十多个。
你们是不是没有听说过海妖的传说？
我这时候遇到的就是海妖，也就是阻碍了暴风王国和其他王国海上贸易通道的玩意。那些玩意又被称之为“纳迦”。
他们上半身跟人有些类似，尤其是长着女性特征的海妖跟人类女人相似度很高，比如乳房，面容和腰身，但耳朵，牙齿，眼睛以及下半身则跟某些长鳞的动物类似，她们下半身跟蛇一样。海妖普遍身材高大，即便是女性容貌的也几乎都比我高大得多，另外一种应该就是雄性，那玩意身材更大。
他们有些身上会穿着铠甲，那些铠甲竟然还很华丽。这些玩意在暴风王国沦陷之前的人类历史上是查不到的，即便到现在它们的资料也并不全。当然它们的底细我是知道的，只不过我是没机会跟你们的文史档案馆去校订这些知识了。
那些怪物跃上甲板之后抡刀就砍，瞬间砍翻两人。这一幕也着实吓坏了甲板上的水手们。随着跃上甲板的怪物越来越多水手们乱作一团。
那些雄性特征的大型海妖则长了一张蜥蜴脸，血盆大口张开咬住人的脑袋带来的视觉冲击远远超过血浆喷溅。
“把船舱里的俘虏都放出来！快去！”我对尼森大喊，随即弯腰抄起地上的剑，可直起腰看到那巨大身躯的时候我果断扔掉了剑摘下了挂在墙上的弓箭。
一百八十磅的弓对我而言并不困难，这个距离如果射人除了板甲没有任何盔甲挡得住这一箭。箭矢离弦，原以为那附着鳞片看上去滑溜溜的身体会刀枪不入，结果箭矢直接没入身体。
那玩意也是知道疼的！它那双绿色的大眼睛迅速朝我看了过来。
有了第一箭的经验，第二箭直奔那玩意脑门。
脑袋大了确实不好，这是真话，这一箭射中完全因为它脑袋大。
那玩意身体瘫软下去的时候我直冲过去夺过一边一位水手手里的剑，朝着那玩意的脑袋就捅了下去。
“血肉之躯！”我挥剑砍向它嘴巴下不知道算不算脖子的地方。血喷薄而出。连劈几剑我果断放弃了，那玩意的脖子太粗，用剑根本砍不下来。
“我杀死了它！”我向周围的人大喊。突然一道闪电撕破了清晨的黑暗，就刚才的一刹那甲板上的这些玩意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帘。
“弄死它们！弄死它们！”我指着一个海妖大喊，水手们似乎被我感染都朝海妖就冲去，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感觉有水花溅湿，还没来得及躲一个巨大的身躯扑在了我身上。
沉重，冰冷，还有一种特殊的腥咸。
那玩意发出咕噜声传进耳朵，它的爪子按住了我的脑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那按住我脑袋的爪子失去了力量。我猛翻身想要起身，但那玩意着实是又大又重，我无法将腿抽出来，只是伸手就抓向它的脖子。
你知道杀鱼的时候手指抠进鱼鳃是什么感觉么？我的手指抠进了它的腮！
那玩意吃痛猛一甩脑袋，可此时我怎么能放手呢，那玩意发出嘶叫声，脑袋被我生生拽歪了。
我想给它拽倒翻身骑到它身上，但那玩意下半身很长，而且真是有劲！我还是被它掀飞了起来。
它的爪子在我脸上，右胳膊，前胸乱抓。我向左歪着头，尽力地耸着肩膀妄图护住我裸露的脖颈。
此时我俩在甲板上翻滚，别人压根帮不上忙，我忍痛伸出右手摸向腰间一下抽出匕首径直朝那玩意身上扎去！
铠甲！
我忘了这玩意竟然穿着铠甲！
匕首无法刺穿铠甲，我撑起胳膊肘尽力抵挡它的爪子，结果一拧手腕一刀扎进了那玩意的脖子里。
喷射的血喷进了我咬着牙的嘴里。温的！它们的血竟然是温的！只不过又咸又腥。
那怪物扭动着尾巴做着最后的反抗，我的匕首则依然狠狠插在里面。很快，它不动了。
连续弄死两只海妖，可起身抬头看到还在往甲板上爬的海妖时我心里忽然有种要完的感觉。
电闪雷鸣，越来越密集的闪电和雷声预示着暴风雨马上又要来。当时那个感觉……很不好。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压抑。那种好像要看不到希望，随时都要失败的感觉非常糟糕。当然，这个感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从船舱里传来吼叫的声音时，我心里为之一振。
库尔提拉斯的海军加入到了战斗中。
其实他们看到那些海妖的时候首先是愣了一下，但还是冲了上去。
那些海妖背上身上有鳍，胳膊上的外骨骼也可以造成伤害，这是好几个人围着一个海妖却并没有那么容易降服它的原因。
人这种玩意，有时候很脆弱，但有时候爆发出的那种力量，尤其是视死如归的精神又是其他玩意所不具备的。
海妖最终被赶跑了，虽然它们走的时候还带走了我好几个手下，可它们最终被赶跑了。
你问我是怎么赶跑的？
就是互砍呗，看谁更狠。
当然了，我个人认为我发挥的作用更大一些，毕竟我可是被海神青睐的家伙。当时我确实在内心祈求神灵的庇佑了，而神也立即回应了我。
也不知道是我太英勇了还是怎样，那些怪物跟我对峙的时候竟然立即扭头就跑。就这样我一个人赶跑了船上所有的海妖。
而那些玩意跃入水中之后从水里探出头来发出非常难听的叫声，尤其是女性相貌的海妖发出的叫声极其尖锐。随即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别的那些船上的海妖也纷纷撤退跳进了海中。
终于，乌云里包裹的雨再也兜不住了。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雨水冲刷着甲板上的血污，看着一甲板的尸体，我的心情挺复杂。
“我现在浑身疼，感觉要散架。”劳伦斯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抬起眼皮看着甲板上没怎么受伤的人打扫战场。
死去的同伴被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有人给他们裹上麻布单。受伤的被转移到了船舱里。
“我的船呢？”环视一圈，我对拉尔夫喊道。
他们几个转过头来看着我。“我的船呢！怎么少了两艘！”我对他们怒吼道。
依然没有人说话。
尼森指着远处，“那儿。”
只见不远处一艘船只剩下一半身体露出在海面上。
“救人！快救人！你们眼瞎吗！”
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我的人的命太金贵了，他们那时还体会不到。
从海里捞上来的活人寥寥无几，捞上来更多的是被撕碎的尸体。而至于另一艘船现在去了哪没人知道。
站在死去的怪物旁边我用脚踢了踢它们，“把这堆玩意摆开！”
“刚把它们堆起来。”劳伦斯看向我。
“那就再摆开！”
“一共二十七只。”劳伦斯向我汇报，“还有四个女的！”他指着几个体型较小的说。
吸引我的不是那几个拥有女性的特征的海妖的身体，而是她们身上的铠甲。
“这种怪物的胸竟然这么大！”劳伦斯说着蹲了下去。
“把它们的铠甲全给我扒下来！”我说。
劳伦斯跟我对视了一眼就立即动起手来。
那些海妖的铠甲被扒下来后身体跟人类女人几乎一样，女性海妖身上和脸上的鳞片较小，五官跟人类也几乎一样，只不过耳朵后面长着鱼才有的那种鳍。
“这会不会就是美人鱼？”劳伦斯一边扒铠甲一边问。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也蹲了下来检查着她的胳膊以及肩膀上生出的外骨骼还有附着在皮肤上的绿色鳞片。
“它们的武器呢？”我又问道。
拉尔夫递过来一支长矛。“我从未见过这种材质的金属。”他说。
“海怪们的武器似乎比我们的要好得多。”长矛很趁手，且不说这群怪物用，我拿在手里都感觉非常舒服。矛杆上面雕刻着一些细小的花纹。长矛的矛尖很宽阔，足有一个巴掌那么宽，上面泛着的金属光泽也不知是银光还是金光，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光泽。刃一看就知道很锋利，尖身上除了血槽之外上面也雕饰了一些花纹。整根长矛不仅是杆子兵器，完全可以说是一件艺术品。
将长矛递回去，拉尔夫又递给我一根三叉戟，这是一件非常华丽的武器。卖一两百个金币完全没问题。
而我最中意的还是它们的佩刀，佩剑和匕首。我是打心眼里喜欢。
“这些玩意可以换不少钱。”拉尔夫摆弄着说道。
“可是暴风王国的老爷们很快就出不起这个钱了。”我说。
“什么意思？”
“打仗需要钱。”我说。
“那这些尸体怎么处理？”尼森问我。
“挑出三对好的来，风干！”我说。
“其他的扔掉么？”
“他们的外骨骼或者鳞片在黑市应该是买不到的。”我说。“问问水手们怎么做防腐处理，我希望到了暴风王国能卖个好价钱。”说着我拎起铠甲端详起来。
“比尔，咱们好像迷路了。”大副格林走到我身边悄悄地说。
雨一直下到快中午才停，雨停之后不久天终于放晴了。昨天一整天的惊涛骇浪，到今天风似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此时海面上变得一丝风也没有了！
“诸神的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劳伦斯躺在甲板上晒衣服，他昨晚也受了点小伤。
我懒得理他，眯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
“还真是祸不单行啊。”拉尔夫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说道。“现在一点风都没了。”
“方位还不能确定么？”我问。
“暂时不行。”他回答。
“虽然很晒，但好过前天的惊涛骇浪。”劳伦斯说。
“咱们的水还能喝几天？”我问他。
“节省着点，三四天还能将就。”拉尔夫说。
“天上没有海鸟！”格林站在舵前，“没有海鸟，就表示现在我们离海岸线还很远。鸟是不会到离着海岸太远的地方捕食的。”
“那也就是说，咱们还在大海中间？”劳伦斯抬起头叫道。
“闭嘴吧！够烦的了。”拉尔夫厌恶地说。
“好吧，老头，好吧！”他说着就把手指塞进了嘴巴里随即抽出来立在了空中。
“你能再恶心点么？”拉尔夫嫌弃地扭过头去。
“现在只能靠洋流带我们到它想带我们去的地方，没有风，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格林说。
“哎！你说，那些女的海妖是怎么交配的？”劳伦斯的手指立在空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天啊！”拉尔夫听了直摇头。
大副格林说：“如果有幸再遇上，我提前准备一个大笼子给你抓一只，你可以跟女妖尝试一下。”
“尸体还没臭，你现在就可以试一试。”詹姆哼了一声。
“哈！我喜欢新鲜的。”劳伦斯满不在乎。
“我们给你抓，你负责研究。”格林大笑：“如果那女海妖要是怀孕了，就带你去海妖之国当人种。”
“这玩意还能跨种族繁殖的么？”詹姆插嘴。
“劳伦斯正在开展这方面的研究。”格林调侃。
“我只是还很好奇它们是卵生呢还是胎生呢？或者像鱼甩籽似的那种。”劳伦斯一脸认真。
拉尔夫跟格林现在关系好到不行，俩人脾气也对付，一唱一和的调侃着劳伦斯。这是现在唯一能让两个驾驶员解闷的机会，劳伦斯则一脸的不在乎，跟没事人一样思考着只有他才能想出来的奇怪问题。
太阳越发毒辣。
劳伦斯的嘴一直不闲着，这叫本就有点烦躁的拉尔夫更加烦躁。俩人用打嘴仗消磨着时间，后来拉尔夫直接不再理他。
当劳伦斯尖叫着发现风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不管几点只要起风我们就得救了。
仅存的五艘船瞬间恢复了活力，水手们唱起了独属于他们的歌谣。
风帆逐渐的丰满，越来越快的速度让我心里顿时敞亮了很多。劳伦斯爬到桅杆顶端当观察手。他说他喜欢那种站得高看得远的感觉。
“陆地！拉尔夫！前面有陆地！九点方向有陆地！”劳伦斯一边喊一边使劲地摇铃。
我跟拉尔夫急切地抽出望远镜往他指的方向望去，乍一看，惊喜！再一看！失望。
就这么一个小岛……
“拉尔夫！我们到啦！比尔！咱们到啦！”劳伦斯仍然在喊。忽然远处的船上传来了号角声。
那是发现陆地的号角声。
片刻过后越来越多的小岛出现在了眼前，而继续行进十余海里左右，一座灯塔出现在了我的望远镜里。
“快看！比尔！灯塔！”拉尔夫激动地大叫。
格林跟拉尔夫讨论了一下，拉尔夫高兴地说：“应该偏离了不是很远，比尔，咱们到了！”
“左转舵35度！”拉尔夫高声呐喊！
也不知怎么的，这个中年男人忽然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他晒得黝黑的皮肤在西下的阳光下被照得闪闪发光。他终于从一个土匪成功变成了一个称职的海员。
“我们到了！哈！我可是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劳伦斯兴奋地从桅杆上面滑了下来。
“劳伦斯。”
“在，比尔大人。”他应声回过头来。
“收敛一点，注意谈吐，不要总是吐痰。进了王宫你最好不要给我丢脸。”我得提前警告他，他的黄段子不适合在王宫里对着那群贵族夫人小姐讲。
“谨遵教诲，大人。”他弯腰行礼表示服从。
“扬起船旗，快点转航！苍茫大海流浪何方！”
“齐心协力，扬帆起航！风吹浪打独自闯荡！”
“钝刀切开他的喉咙！钝刀切开他的喉咙！”
“安心上路，魂归故乡！”
“唷吼！安心上路，魂归故乡！”
我被流放，还是被解放，亦或者是被驱逐出了故乡。现在我回来了！我不仅活着，还带着很多东西回来了！
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一些往事，一些人的相貌。
“现在回到家乡了，但看你却似乎并不激动。”拉尔夫望着远方。
“不，是近乡情更怯。”
我抬头看着升起的鹰旗，飘扬的鹰旗，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我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也不知艾丽现在过得还好么。
